好饿

💤

冷暖自知

我吹爆禁卫老师1555


滨臣禁卫🐰:

#安莉洁中心向,微柠凯柠


#童话paro


#是 @老福特认证诺艾尔对象 金主约的稿子!除了她别人不可以转载哦! 




今年的冬天来得很早,也很突然。


 


森林里连下了三天的大雪。


 


一切都变得沉寂起来,夜莺缄默了,黄鹂也不吭声。松鼠妈妈带着孩子们急忙寻找过冬取暖的树洞,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脚印,凋零的树叶落在那些凹下去的积雪中,不一会儿就会变成青碧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向树冠飞去,在飞行的轨迹中留下星星点点的碎翡翠后,便不见踪迹。格外热心的蛇先生则负责清场,他会扭动着身体,在冰冷又松软的白雪里穿行,将松鼠们踏下的脚印碾平,防止那些坏家伙找到他们的安乐窝,欺负甚至是吃掉他们。


 


这偌大的林子并非了无人烟,它的外面就是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教堂,唱诗班和管风琴的声音不分昼夜地从那里头传出,以至于住在森林外围的松鼠小姐和白鹿先生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据森林里的动物们传说,他们从那些圣洁而复杂的音乐里领略了信仰的真谛,特意去找啄木鸟先生为他们做了两个简陋的十字架,现在已经开始每天树上树下叽叽喳喳地布道了,又打算择日去那教堂里,拜访身着华袍的主教,以期正式皈依。教士与修女们也常来这森林里,春日寻芳野餐,夏日避暑纳凉。秋天和冬天转冷了,这些人就更乐意缩在教堂内温暖的壁炉旁,闲聊也罢,听阅历极深的嬷嬷和主教讲些世俗的或是神学的故事也好,总之都不大出门,惬意舒坦地在温室中沉睡,直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同大地上的万物一道苏醒。


 


只有一人除外。


 


这是个年轻而貌美的姑娘,又是个寡言亦虔诚的信徒,除却这些,她最为人熟知的身份,是善于占卜的圣女。她的美名与德行广布于教堂周围的十数个村庄,有些人家甚至会在耶稣像旁贴上写有她名字的纸条,以求得现世幸福,抑或是忏悔孚神,又或是死后升天,不一而足。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座教堂里的,就连在圣母像前祈祷了四五十年的老修女也说不清楚,有好奇者去询问,倒也能得到些许添油加醋的回答,然其真实性则有待讨论。这其中,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唱诗班少年,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连着一个星期分别问了七个老修女,将她们的回答综合杂糅在了一起,终于合为一则“较为可信”的,关于圣女由来的传说,并在教堂内外广泛传播起来,甚至在实际上得到了主教的认可。


 


说来也是荒诞滑稽,那些圣人圣女往往是早已升上天堂的人物,他们或是因为布道,或是因为信仰,再或者是因为奥尔良的一战成名——但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像如今坐在耶和华前翻阅《圣经》的这个姑娘一样,于人世时便已获此不虞之誉,纵未得到全国上下的一致认可,然而蜚声远近,也算是这教堂和她本人的壮举了——可见这个可悲可怜可笑的时代多么缺乏一位可尊可敬可爱的圣贤。


 


真真假假的传说皆因圣女而生,那么由那个少年整理出的短小精悍的故事,自然也该从她说起。


 


“她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来到这里的,”整合故事的少年忽然心血来潮,召集教堂里的孩子们过来听他讲“圣女的故事”,于是他身边便围了一众满脸堆着好奇的孩童,他们或盘腿或抱膝坐在地上,洁白的圣衣沾染了些许尘土,然而最干净的童心和信仰却不染半分凡尘。他故作玄虚地压低了声音,下意识地挥起胳膊,仿佛是向苦难的信徒播撒真谛的耶稣,“据说她进来时,披着一件雪白干净的皮衣,连雪碴子都见不到一粒……可那时,门外明明下着漫天大雪,好多来不及进窝的小动物们,都被冻死在外面了。”


 


孩子们的眼睛睁得老大,嘴也张得很开,显然是被这神奇玄妙的故事吸引住了,少年似乎是受到了这种目光的鼓舞,便挺起胸脯,直起腰板,那神情态势,俨然是今世的梭伦,在议事会上作慷慨激昂的演讲。


 


“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少年得意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碧绿的晶石,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从内而外都显出一种不落凡尘的超脱气概和灵动光泽,孩子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少年的指尖处,一双双眼睛里也闪烁起了同样的光芒,“这是碎翡翠。她当初走进教堂时,胳膊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全是这样的宝贝!不止这些,老嬷嬷告诉我,她的眼睛、头发都是从未有人见过的蓝色,像,像是结冰了的大海!她胸前挂着嵌有南极石的十字架,空出来的一只手上,还能变出各种各样的小冰雕和雪花呢!”


 


“哇——”孩童间惊呼声此起彼伏,有许多人直接凑到了少年大腿边上,贴着他坐,仿佛这样就能听到更多精彩的内容。外头不知何时出了太阳,被松软的雪筛成恒河沙数般地光点,又顺着教堂的彩窗攀援而上,直至到圣母与圣父的双眼处,才如神鸟金羽般地洒进庄严肃穆的教堂内,柔化了圣座,惊艳了神明。


 


少年见状,装模作样地清了两下嗓子,待孩子们安静下来后,复又开口:“她当时说想要在我们教堂里修行,嬷嬷们当然就答应啦,还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当时说她叫……”


 


“安莉洁姐姐——!”孩群中忽然蹦出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少年即将说下去的故事。这声音可爱而清脆,仿佛是耶稣肩上的小百灵唱出的春天的歌曲,唯有这世间最纯洁最澄澈的孩子,才能拥有这种里里外外都毫无杂质的嗓音。其他的孩子也旋即齐刷刷地将脑袋转过去,连同那位收了声的小演讲家一道,把目光投向不远处朝他们款款走来的蓝发女子身上。


 


她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人物,又像是冰雪王国里久居不出的公主,嘴角尚且勾着新月的弧度。她的眼底是三分寒意,七分澄净,如刚初冬的平湖,一层薄冰,一层明镜,恰又与她冰蓝色的头发相和,那丝缕秀发直至柔曼深处,便有天鹅绒的十字架披肩,黑袍红袖水晶鞋,袖口与领口都绣着一片柠檬模样的花纹,若摆在夏天看,大抵会很消暑。


 


安莉洁朝着孩子们走去,在地上留下一串凝晶似的脚印,深浅一致。冬将军和风妈妈正在她耳边商讨着如何经营这一整个冬天,无非是多刮点风、多下点雪之类的,聊得欢快和没有忌惮。毕竟,除了她,并没有别人看得见他们。最先开口叫人的小男孩儿也最心急,“啪嗒啪嗒”地跑到她跟前,系在他腰间的铃铛也跟着轻响一阵。安莉洁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发顶,随后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他亦撒娇般地往人怀里蹭了蹭,待到孩子们复围拢在圣女身边时,其他人的脸上总或多或少带着些不平衡的妒意。


 


“安莉洁姐姐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老见不到你呀?”


 


“帮一些森林居民准备过冬,”她缓缓说着,顺手拖住怀中抱着的孩童放到地上,让他与其他人一道盘腿坐下,“也在帮一些迷失方向的人……指路。”


 


她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很慢,又停顿了许久,似在吟哦追忆,又好像充满犹疑与踌躇。她的眼神飘忽到教堂高大华丽的穹顶上,又在管风琴旁驻足片刻,接着便仿佛直接出了教堂,随着她漫漶而悠长的思绪一道飞进森林深处。安莉洁如此出神,以至于脚边生长出了一小株晶莹剔透的冰枝,都浑然不觉。


 


孩子们见状,以为是圣女要用冰魔法表演什么有趣的节目,眼睛便睁得铜铃一般大。有几个好事的,便抢先凑过去推了下那刚站稳脚跟的冰枝,装模作样地看着它倒向哪里,心里便由这个盘算起来今晚嬷嬷准备的牛奶面包里会不会有巧克力糖浆和脆杏仁。


 


“这么冷的天,还会有人来森林里吗?”有些孩童的好奇心从开始到现在未减分毫,惦记着安莉洁没说完的话,又一次发问。


 


安莉洁被这样一个问题拉回了眼前,她朝提问的孩子点了点头,却没说话,顺势从手边够到一本积了厚灰的拉丁文笔记。压箱底压出来的灰尘给她的袖口添下几条斑驳的痕,她并不在意地翻开第一页,却被开头一行烫金的大字给刺到了眼,鬼使神差间,一字一字地将它念了出来:


 


“无论何时,迷途之人,终将永存。”


 


孩子们愣在那里,面面相觑;安莉洁也莫名怔住了,几日的回忆在心底翻滚起来,潮水般地涌上心头。


 


她刚去森林那会儿,是雪没落下来的时候,风很冷,阳光却很温暖,一层一层地铺排在密叶疏林间,照得人懒意洋洋。预感到严冬将至的百兽们倒是不敢懈怠,上至狮王虎王,下至白兔黑猫夜以继日地储食建屋,偌大的森林里,来来往往者不计其数,好不热闹。安莉洁去帮麋鹿先生晒铺盖用的树叶。她一面拢着树叶,一面同他交谈。麋鹿告诉她,这几日,每天午后,森林的玫瑰花丛外面都会有一个坐着月亮,来去自如的女孩,她什么也不干,只是在那里看花,等太阳落山了,她就离开。安莉洁便问他,是否听说过这女孩的名字,他想了半天,忽然前蹄一拍,报出了那人名姓。


 


“她好像叫凯莉,因为来得很突然,我们都不太敢和她接触……你认得她吗?”


 


“不认得,但我想去看看。”安莉洁将手里最后一点树叶铺完,唯有一片枯了半边的,在捻拣时从她指间滑了出来,摇摇晃晃坠在泥土里,和洒在地上的阳光融为一体,仿佛要溶化在影子下头,变成一汪冰凉的秋水。


 


这是神明的意愿,我应该去的,圣女心想。


 


第二日上午,安莉洁便往玫瑰园赶去,决意一睹究竟。麋鹿先生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仅是心里觉得,冥冥之中该会有些事情发生。


 


她心里的执念指引着她的行动。蜻蜓先生为她指了条捷径,她便从那里抄小道过去,路上荆棘藤蔓杂生,但皆为寒冰冻住,于是道路畅通。


 


安莉洁走到用荆棘条做成的拱门前,果不其然碰上了麋鹿先生口中的女孩。她有一头很美很柔的黑发,发间别着闪闪发光的星星和月亮,通身穿着女巫的黑袍,只是在各处多了许多或粉或红的星星,就连高高的巫师帽上都坠着颗银白色的六芒星。安莉洁只能望见她的侧脸,她的五官很精致,像辛德瑞拉,又像小美人鱼,睫毛扑闪着,又像跨越银河的桥梁。安莉洁轻轻抚上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呼吸却不若来时那般平稳了。


 


她离安莉洁尚有一段距离,只是轻轻蹲在玫瑰花前,拿着一把小剪刀,悉心侍弄着。明明是冬天,却有五彩斑斓的蝴蝶环绕其左右,不知哪里来的风铃的脆响,倒像是在召唤春天,越冬而来。


 


场面是温馨的,气氛却冰冷,了无生机。


 


安莉洁看着这幅光景,未挪一步。她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想要占卜,然而占卜却也会惊动别人。


 


她隐约能感受到,眼前的女孩儿需要自己去拯救。这倒不是自作多情,世间万物都需要拯救,他们生来都背负着罪与罚,不过是程度不同,所需要的救赎也不一样。圣女的直觉是敏锐而准确的,她的任务就是去创造救赎,去拯救灵魂,从这点上来说,她自从成为“圣女”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失败过。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无法成功了——需要被救赎的那一方,身上不带有任何可说的罪孽,唯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心灰意冷。安莉洁下意识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嗫嚅着,却说不出什么话。


 


还是凯莉最先开口,她似乎早已察觉到了安莉洁的存在。


 


“圣女,”她嘴里念着,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她的背后忽然闪出一件弯弯的、月亮似的载具,像是胡桃木和藤蔓雕刻缠绕而成的,浮在半空中。她向后轻轻一跳,坐了上去,旋即转过身,向前几米,与安莉洁对视,“找我做什么?”


 


“你……渴望救赎吗?”安莉洁抬头看着她,问得直截了当,她们的目光交汇着,彼此直视着,没有半分躲避,也没有半分犹豫。


 


 


黑发的女孩儿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捂着嘴,娇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片刻后才恢复常态。


 


“你在开玩笑吧?” 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楞在那儿的安莉洁,眨了眨眼,头饰正好被钻进园子里的阳光打到,一阵闪亮。


 


安莉洁用食指轻轻地在胸前画着十字,只是看着凯莉,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


 


“你救不了我的,”凯莉直起身子,坐在一弯新月上,言语间尽是不屑与淡漠,她晃着两条腿,手里轻轻扒拉着那只门牙乱动的魔法皮包,仿佛是忽然从榕树下钻出来的糖梅仙子,却只甜在表面。她背对着愣在原地的圣女,依旧像是在笑,然而竟听不出一丝一毫快乐的意味,“谁也救不了我。”


 


“咻——”的一声,她座下的藤蔓忽然动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工夫,便载着她飞进了森林深处,留给安莉洁的,只剩下那个神秘却又百分落寞的背影。


 


“救不了……吗?”圣女轻轻开口,唇间白雾茫茫。她转身离去,松鼠妈妈带着孩子从草丛里跳了出来,亮晶晶的眼里是冰雪般圣洁的人影。


 


“妈妈,她们是吵架了吗?”


 


“不是的,孩子。她明天一定还会来的。”


 


第二天,安莉洁果然来了,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没有人和她有过什么约定,但是她来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满园娇艳欲滴的玫瑰,忽然一阵风来,将玫瑰花们吹得四散零落,无数的花瓣从安莉洁眼前晃过去,清冷的蓝色里转瞬间多了几抹鲜红。一园芬芳就这样谢去大半,风儿清冷,花儿可怜,她隐约听见花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抬眼望去,却又什么也没有。安莉洁从山抹微云站到落日熔金,双脚都被花瓣掩埋。


 


然后她离开了,在路上碰见了几个拖着粮食的小矮人,打了声招呼。


 


星夜轮转,到了第三日,她又来了,同时同地。这时候,满园的玫瑰已经凋谢枯萎,连绿叶绿刺都无迹可寻。兔子先生在园子里蹦跳着,企图寻找点儿有用的东西。后头的榕树下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可等安莉洁跑到树旁,除了啄木鸟医生在树干处诊病以外,再无他物。


 


这天夜里,忽然下了很大的雪,麋鹿先生的木屋里升起了暖和的火焰。安莉洁站在窗边,看着夜空中鹅毛柳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月光照在雪上,又映在火里,模糊得很。


 


她该走了。


 


第四天一早,她和麋鹿先生还有其他森林里其他的居民告别,拢了拢披肩,踏上了回教堂的小路。动物们都很感激圣女这几日的帮助和馈赠,连夜把路上的雪扫干净了。


 


她走到一半,又原路返回,然后改道去玫瑰园。雪没过膝盖,很不好走,安莉洁一边握着十字架,一边扶着旁边的树,勉勉强强走到了园子里。


 


凯莉在那儿。她依旧坐在她的月亮上,只是和三天前不同——她这次正对着安莉洁,像是一早就来,等候多时。她的头发上、肩膀上都沾了星星点点的雪花,怀里的皮包被冻得瑟瑟发抖,一把老骨头,受不住这寒意。


 


她身后的玫瑰园,白茫茫一片,冷冷清清,干干净净。


 


安莉洁踏着雪,一脚一印地走到凯莉跟前,她将胸前的十字架摘下,攥在手里。


 


寒风凛冽,枝上无鸣。


 


“你不冷吗?”圣女抬起头,看着沉默的魔女。


 


魔女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低下头,看着她满是白雪的双腿双脚,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暖和吗?”


 


然后她离开了,也是像三天前那样,乘着月亮,一下子就消失在森林深处。安莉洁没有挽留她,不必要,也不至于。


 


安莉洁一直看着面前的树枝被厚重的积雪压断,才挪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原路走回教堂。


 


“那迷路的人找到回家的路了吗?”一个头发间别着粉红色星星的小女孩儿突然发问,把沉浸在回忆中的安莉洁拉进了现实。


 


安莉洁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也没有点头,或是摇头,只是笑起来,用手帮她顺了顺额发,顺便把那个松动的头饰摆正。


 


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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